|
寫這個超混預官，必須要定義一下混。混的定義就是，．．．混還講什麼定義，要是有那麼精實，還想得出定義，就不能叫做混了。反正混就是完全不用心的生活態度，在某些方面，我就是混得很兇，混到退伍。6 x5 t3 S7 F n* I9 `0 n
6 D) x' ]8 ]' C( ~4 v7 S; B3 x4 q
剛進去預官班，我就混到鐵板。也不是操練什麼的，而是錢的問題。在這之前，念大學，延畢，打工等當兵，我都是有一文花一文，單身漢本色，銀行的存款始終保持在四位數，彷彿多出一位數出來就要死命把它消滅不可。入伍前幾個禮拜，朋友同學同事，天天餞行惜別宴會不斷，每天花錢如流水，在失去平民身分前，我已經變成了「貧民」。) ^ Y4 ]; k1 Z* I F7 |
2 T) d, }. \9 i5 [: ~9 R7 H- [* u其實呢，入伍後能有什麼花費，除了泡麵點心外，就是一些生活的零碎，放了假根本只想回家大睡，而且家裡在辦喪事，也不容我到處亂跑。預官班入伍生，每月的薪水是新台幣六千元，應該是夠花的。第一個月八月五日，沒有關餉，因為餉冊才剛報出去，區隊長還在到處收集資料，看是誰要自動轉帳，誰是劃撥到郵局什麼的。一團混亂。我先是申請直接請領（放在薪水袋裡），然後被恐嚇說，這樣可能會晚拿到錢，而且區隊長很不願意去搞這種薪水袋的事情，萬一搞丟了也是很不好。
4 d. ~* p" L+ I1 N# B: n' H
2 M7 p! G2 B5 @. E# h所以，我就說，好吧，轉存到銀行。銀行有帳號，帳號交上去辦餉。撐到九月五日，第二個月發餉日，當週週六，大家放假都感到很爽，我也是，勒緊褲袋了兩個月了，中間放假連好料的也不敢吃，只剩下買菸的錢都不夠。幾個同學約好，回去台北，回家整頓後，第二天約在哪裡吃一頓再回營區收假。
% n" H& J" T, e" G0 v
/ s( L5 X! n2 E9 J我回到市區，找到了一個華南銀行的提款機，插入卡片，輸入密碼，密碼錯誤（興奮而顫抖），請重新輸入，再輸入，密碼正確，查詢餘額．．．登時涼了半截，因為餘額顯示，只剩下一千多元。+ N- b" y7 Z3 z* R1 O* Z
, w# G- J) a. j! t# u8 \蛤？7 B9 j( w/ C: ]+ Y, i
, H9 A @. p( i! B2 l錢沒有入帳，帳號內還是我可憐兮兮的，吃乾抹淨的四位數。
. ~- a. C! p+ D- d( Z4 b9 m# ]! P. R) E/ Y2 B; Z
這裡揷一段背景。自從我考上大學後，因為我父母和我妹都移民去加拿大，我其實是靠打工做家教賺錢過活的；除了過年有壓歲錢，偶爾我媽會給個五百一千買點書或文具，偶爾她請吃飯，住家裡免租金；其他學費和書本費都是靠我自己賺；沒錢了也沒人講，我媽長年當空中飛人，所以沒錢了要自己想辦法。
7 H% x4 M9 C. `) P: [. v% p+ \* u6 B* D2 {6 w5 F" p
好，回到現實。我們先前都假設，餉已經辦好，所以可以拿得到錢。如果就算餉沒有辦好，國家也不會虧我們的錢，一定還乖乖躺在某處，對吧，遲早都是我的。不要慌，先想想怎樣弄錢。首先，爹娘都回去僑居地，不在家，家裡沒有大人，空蕩蕩的，翻遍抽屜和秘密的角落，只找到一百多元現金；外婆的喪事已經結束，出殯了，尾七也在前一周做完了。我家的小孩從來也不會對親戚伸手要錢，更別說現在都大學畢業當了預官，還有什麼臉去借錢。同學朋友嗎？我只有兩種朋友，一種有錢但不會借我，另一種肯借我但是沒錢。更何況我要怎樣借錢，難道要打電話給某某，說「某某，我當兵沒領到餉，借我三千元？」那樣多窩囊？$ N; Q: _8 k8 T* E/ \, C
5 p4 z: w) U+ i" h- k- Y
有一種可能，就是定存。別鬧了，定存，兩張定存，每張一萬美金，拿出來，三十幾萬台幣要幹嘛，那是棺材本，將來讀書用的，不能碰。我是知道我自己的個性，一領出來，食髓知味，一定馬上敗光。0 b' a7 ?! l( G8 @- c" [
5 t4 L! x1 y( X8 f這下可好，本來計畫，家人都不在（之前七週每週都在做喪事，外婆的做七日剛好在禮拜天），放假出去，傍晚先約小馬子吃頓好料的，看場電影，之後可以去哪裡壓壓馬路，甚至解決一下屬於大人世界的需求；現在要拿什麼出去約會，他奶奶的，難道要小馬子請客吃飯？我要是長得像劉德華還可以考慮一下；就明明長得像澎恰恰，最好有自知之明。一通電話，今天老子沒空，別約了。拿著一百元，買了碗泡麵，一包菸，回家看彩虹頻道吧。
' G# T, D7 l$ N: u( z+ d0 [2 ~/ ?% V. h% }* I/ ]
晚上和同學約好，第二天早上去打球。開家裡的車出去省下交通費；帶一壺水省下飲料費；帶點家裡搜括出來的小點心餅乾充當早餐，一毛錢沒花打了場籃球；中午和同學在小麵攤吃碗牛肉麵，七十元，小菜由活老百姓同學們負責。哈拉到兩點，我心裡有個聲音說，「要借錢趕快開口，不開口等下馬上就變成赤貧！」但是，哪有臉開口，大家都是剛出社會，誰有多餘的錢．．．反正，拖拖拉拉，不了了之，開車回家準備收假，繼續孵豆芽，回部隊只能帶兩包菸回去，大不妙，因為我的菸可說是一菸八抽，水溝邊上蹲著的抽菸組，這禮拜恐怕要斷炊了。' U0 |! `! D7 o- L* j3 W4 R
5 Y( e ~- i% r5 ^ D有什麼事情比月初關餉日沒領到錢更慘呢？答案，就是關餉日後到下個月關餉日之間，每天都比前一天更慘。
* ~; L4 v, v# N! P
9 ^( S8 P' @0 h9 G6 u3 P% |& |下一週，九月十五日是小馬子的生日，提款機的四位數已經剩下兩位數，口袋裡剩下的是七八百塊錢，要怎樣慶生？又沒錢買禮物，又沒錢吃大餐，有人一定會問，不會刷卡嗎？抱歉，那年頭還不流行信用卡，不然我還要更早兩年淪陷當卡奴。尤其看了小馬子的遭遇，她根本就是一個卡奴中的下等卡奴，每個月沒有剩下幾塊錢可花，只有不斷的陷入消費，還債的循環。後來和她分手主要也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的關係。4 {; k, h; t" x$ o) p& x
4 a" p R: @; [" [: o& M% A" w1 Q沒錢也是要過，小馬子六點下班，我等她出來，先在路邊吃了夢幻的蔥油餅和炸雙胞胎，買了兩杯大冰奶，然後開車直接殺到野柳看星星，拿出在路邊攤買的廉價項鍊一條，包在家裡翻出來的精美紙盒中，寫上濫情的卡片一張，小馬子果然吃這套，不必大飯店或是提芬妮，一樣達到效果，甚至奉獻出她最珍貴的，那個，私房錢，跑去基隆廟口吃宵夜是她付的錢。" y2 `0 D& z0 k
' k! [' Q& T% P% ~
下一週更慘，香菸可說是越抽越便宜，YSL和大衛抽不起了，改成白長壽。一放假馬上回家睡覺，睡夠了回部隊收假。一整週，上那個後山兩三次，每天都在操練，吃完晚飯不到晚點名就又餓了，每個寢室都會隱約傳出泡麵的香味；我們寢室只有我一個人蒙頭大睡，連泡麵都沒買就回部隊，到晚上就是這樣。7 _! U: C! Q: s, m
' q7 r) T/ e: {3 M6 E再下一週，中秋節。您說要慘到什麼地步。三天連休，我只能想到的是，要幹嘛？本來我抽到中間那天的留守，但是很不情願，因為誰喜歡放假，收假，放假，又收假，三天內完成？結果是同寢室的林O傑林排，剛剛失戀，拿出義氣來，喝著偷偷帶進去借以澆愁的白蘭地，爽快的答應代我留守。假有了，錢還是沒有。) B7 x$ |, X$ ?/ n K$ {
' G# O! `1 b5 ^- [
一天的假期可以混，三天的假期要怎樣混？小馬子不會不要求去看電影，去逛街，去買這買那，去開房間實彈射擊．．．這些都是錢，一文錢可以逼死英雄好漢，地下錢莊的客戶都是這樣來的。
( D% S- {/ d4 h1 X# [) S6 ]6 X5 o5 Y0 Z1 \' l1 s5 C. L
中秋節前一天我再次回到空空蕩蕩的家，還不敢打電話給小馬子，一肚子窩囊的坐在那裡混，殺時間，想錢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。其實有很多方法搞錢，拿瓶洋酒去店裡賣，家裡有很多瓶人頭馬或是更好的級數的洋酒，賣個幾百塊應該不是問題。問題是，這是什麼想法？？敗家的第一步就是這樣，拿東西去賣，去典當，去換錢．．．最後家都敗光。不行，這樣不行。
7 p* W% G& U9 Y9 M+ F
, e9 j, ~2 v: x& l$ K# ?( t我在最無奈的時間，只好又進行一次全家大搜括。上次搜括的是家中的一般地方，廚房，臥室，書房，客廳．．．這次，我要來個殺豬行動了，沒錯，養的小豬要殺了。2 ]4 {5 b- v& y# [* s' D% |6 V( h5 J
+ ~9 B9 p$ M) ~
小孩子存錢在撲滿裡，大人存在哪裡？慢慢的，記憶回到腦海裡，記得有一個破鐵盒，裡面有一點寶貝。好容易從床底下深處找出來，年深日久，滿是灰塵；打開來．．．
, ^3 p7 I# H2 @2 S3 w8 r* C5 h
/ a3 Y& a- i: g) \8 `差點沒有跳起來。YES!天無絕人之路。裡面都是一些奇怪的財物，現金很少，大概一兩百元；但是有五千塊的Sogo禮券，三千塊的金石堂圖書禮券，還有各種各樣的禮券，幾百元到一兩千元不等；這些禮券根本就是現金，最好在該店內消費，但是也可變現。美麗華飯店的五星歐式自助餐的餐券，晶華酒店下午茶的餐券，這些都是不會過期的好東西。天啊，我好像一個山窮水盡幾乎要跳樓的窮漢，突然挖到了金窖。3 _) N' r6 ?2 e' K' ^ Z
\9 F \6 v) J5 J
恢復了往日的大男人心態，拿起電話來打給小馬子，連講話都粗聲大氣起來。小馬子說，呵呵，抱歉，大男人自己過中秋吧，小馬子要回宜蘭老家過節。火車還有半小時就要開了。想一起去？不要癡想，整列車還有之後兩天內，所有的票都賣光，連站的地方都快要沒有了。( Z/ s8 s6 t; x" `) K8 Q- P P. b
) r4 C% c! a1 H# ^# Q3 \
我，這個好不容易發現金窖的準預官，只好在台北的風雨中，享受著免費的晶華酒店的下午茶，人來人往的台北，似乎到了過節變得很冷清，我把一些禮券換了現金，買了買一些補給品，收假那天早早就回憲校去了。下週就關餉了，一次領三個月，但是那些錢用起來就無法感到任何的質感。 |
樓主
; d- b x+ P5 q1 n4 @2 g' ^3 t
，突然轉過頭來問我需不需要錢用？那太可怕了吧．．．
, n( O$ }' _8 \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