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823砲戰的烈嶼憲兵致敬
民國72年仲夏，一輛吉普車倏地停靠連部前的馬路上，大門憲兵撳下電鈴，急促的鈴聲響徹連部，使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。副連長和我小跑步出了大門，奔上石階上到馬路，恭謹地向步下吉普車的憲兵上校敬禮。那天是國防部派人到小金門實施年度業務督導，可說是軍方的年度重頭戲，倘若被檢查有缺失，那肯定是吃不完兜著走。因此，小金門的部隊莫不戰戰兢兢，備好各項業務資料，置放中山室，以待國防部長官抽檢。
副連長向上校報告，連長返台休假中，並向上校介紹了我這個輔導長。當我們打算迎接上校前往連部時，上校卻橫跨馬路，一逕往連部對面的山坡走過去，我和副連長趕緊跟上去。那片山坡地錯落著弟兄住的碉堡，美其名「碉堡」，毋寧說是「地洞」。
上校熟門熟路地往一個地洞鑽進去，這時，我和副連長大吃一驚，且滿頭霧水。這是怎麼回事，上校不到連部中山室檢查業務資料，反而對我們的地洞情有獨鍾？ 地洞裡，一個剛步巡回來的弟兄，正在褪下憲兵勤務服裝，乍見長官紆尊降貴，蒞臨寒洞，也是嚇了一跳。
上校突然開口說：「當年823砲戰時，這是我擔任憲兵排長時住的碉堡。」上校的眼神裡充滿了回憶。此時，我和副連長鬆了一口氣，也彷彿被上校帶進了時光隧道，回到25年前的823砲戰的年代。
民國47年8月23日，共軍駐紮福建沿海砲兵部隊，突然向金門實施瘋狂砲擊，為期44天，對面積只有148平方公里的金門群島共濫射了47萬餘發砲彈，平均每平方公尺的土地落彈4發，幾乎把金門的每一吋土翻了一遍，這就是世人所稱的「金門823砲戰」。
上校帶領我和副連長，蹀躞於陣地內的各處碉堡。上校邊走邊告訴我們當年823砲戰的慘烈戰況，呼嘯的砲彈聲，轟隆的爆炸聲，不絕於耳。鳥飛不下，獸鋌亡群。戰士遁入地洞，挖掘坑道。儘管彈如雨下，山搖地動，戰士們挺住了，終於扭轉了戰局，不但粉碎了共軍進犯金門的野心，也奠定了台灣永續發展的基礎。
行禮目送上校坐上吉普車，雖然上校逐漸遠離我的視線，但我胸臆中充滿了對這位憲兵老前輩的無限敬佩。
回想我隨部隊移防到小金門時，雖見到幾枚裝飾於碉堡口的砲彈殼，知道那些砲彈殼是823砲戰遺留下來的，但總覺得那場砲戰離我好遠，在我心中只是個歷史事件。然而，上校不期然的造訪，口述那場驚心動魄的戰役，讓我與823砲戰有了連結，讓我深刻了解到，我們住的碉堡，就是當年823砲戰，那些堅苦卓絕的戰士所住的碉堡吶！
對了，我想起那些碉堡內都有坑道互相連接，但有些已年久失修，塌陷崩坍；有些似乎還保存良好，可已沒有人願意再進入那闃黑深邃的坑道。一日，我鼓起勇氣，徵求願意陪我入坑道的弟兄。
我掀開坑道口的木板，兩位弟兄跟隨著我，拿著手電筒尋幽探徑。坑道不高，必須彎著腰前行。有時遇到狹窄逼仄處，還須匍匐前進。正當我在坑道內爬行時，彷彿聽到外面砲聲隆隆，也似乎感受到當年戰士們孤注一擲，決一死戰的壯志。惟戰事已遠，坑道已無用武之地，都已塌陷，我只好半途頹然折返。
時代巨輪輾過了半個世紀，今年是823砲戰的50週年紀念。民國72年我在小金門服役時，那次和上校邂逅相逢，上校回憶他25年前經歷的823砲戰。歲月匆匆，25年後我也回憶著和上校回憶當年，巧合乎？
[ 本帖最後由 湖下 於 2008-8-24 18:17 編輯 ]
回覆 哨長 湖下 的帖子
請問輔導長：不知您還記得這位上校長官的大名嗎？他到陣地時仍是著憲兵服嗎？
小弟看過一些八二三的專書，如果有名字，也許可以找到有關列嶼憲兵在八二二的英勇事蹟呢。
回覆 副哨 asun 的帖子
那天上校身穿憲兵軍服,感覺很親切,那是我服役期間,唯一一次遇上國防部長官視察,
很可惜,當時我沒有注意去看上校的大名,
也沒有把上校具體描述的內容記錄下來,
但我腦海裡很深刻記得上校進入碉堡,緬懷過往的那一冪,
我也感染到上校的激動,畢竟823砲戰是令人驚心動魄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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