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60梯憲兵軍旅回憶之九」金門行

民國五十七年八月初，我從淡水情報學校畢業，剛回到臺北市民權西路98號隊部，旋即接獲憲兵司令部輪調金門命令，限定八月廿日前報到並完成交接。
接到如此緊急命令，我深感不解也不敢多問，心想調查官早晚都要輪調外島一次，除非升任少校分隊長，早去就此可以免疫沒有什麼不好，既然不能抗命只有坦然面對；臨行前，葛0明上尉偷偷告訴提早派遣到金門的原因。原來是經常到司令部調閱資料，稍有延誤都會到福利社用餐，福利社雇員安0曼小姐總會藉故搭訕，其父安0唐中校（內管處）不想女兒與軍人交往，教唆情報處管人事參謀將我調離本島，聽完我哈哈大笑未置是否。
那個年代兩岸對峙局勢緊張，金門、馬祖兩地處於敵我接戰區，因應戰場監察任務的需要，責成憲兵司令部成立戰場監察工作隊；金門以任務編組方式設戰地工作隊，人員共計三位，隊長由本島調查隊分隊長輪流擔任，駐金門金城。另兩位隊員同由各調查隊中尉級調查官輪調，分別駐守山外、沙美。馬祖僅派一人駐守南竿，任期皆為一年。
當時金馬兩地實施戰地政務，對出入境軍民管制非常嚴格，我雖曾經懷疑沒有軍人身分補給證，如何進出戰地金門，但我相信軍方必定有相關協議，犯不上我這小軍官操心。
八月十八日前往司令部情報處辦理出境手續，情一科長彭0彰上校面見，除當面交付任務並提醒安全注意事項外，隨即交付差假證（期限到8月20日）、搭乘軍用飛機機票（空軍總部航管組發給），憑司令部職員證辦理台、金出入境手續，使用的是本名。
八月廿日清晨，我拎著簡單行囊離開隊部，搭上吉普車直奔松山軍用機場，簡略通過行李安全檢查，隨即搭上空軍C-46往金門運輸班機；機上約莫只有廿來個座位，乘客多是官階中校以上軍官，約莫有三兩位身著中山裝者，應是戰地政務委員官員，我是機上唯一穿著西裝的人，自然顯得突兀引起機上眾人側目。
: K+ @# l, _9 b# p6 l6 `: q後來才知道，因為C-46運輸機只有廿四個座位，金防部只分配到廿個座位，規定中校以上主官（管）、縣政府（戰地政務）委員以上官員，因公務需要才能申請搭乘軍機，優先順序則由防衛部排定；另四個座位由空軍總部航務組控管，承司令部與空總公關做得不錯，我這低階憲兵中尉得以承受餘蔭，在金門期間休假都是搭軍機往返；其他中校以下官士兵、民眾等，往返台金只能在高雄、料羅灣搭乘海軍運輸艦，我只在一次迫於無奈，才由高雄港搭海軍運輸艦反金門。（另一個故事）
/ x- B: J, k) ^. n踏上金門尚義機場排隊候檢，機場安檢主管（初級班同學張0上尉）發現是我，連忙拉著進入班公室，行李也不檢查就就倒茶水話家常。這時，我注意到回台軍官都已登上飛機，返金軍官卻滯留在候機室裡，接我的車子也沒到機場好奇問著同學原因，他才說「全島戰備演習已經三天了」要我別急慢慢等，並交代執勤憲兵準備午餐，看情形一時三刻是走不掉。
沒想到接我的車子最先到機場，那是金門憲兵隊所派出的白色巡邏車，在場所有人都露出異樣的眼神，看著一個老百姓坐上憲兵隊巡邏車，呼嘯快速離開機場。
2 F6 A1 B7 X: ^: }. x初到戰地我難免好奇四處張望，只見沿途多是軍用車輛交互奔馳，鮮少民車在水泥馬路上行駛，每個路口都是憲兵雙哨全副武裝攔車盤查，砲陣地砲管都是朝天裸現，旱田裡壕溝中隱約可見人頭亂鑽，槍口一律朝向馬路，感覺到處充滿著肅殺氣氛，這對從未親臨戰地的我，心裡無形中感到緊張和不安。
車行約廿餘分鐘抵達金城金門憲兵隊，憲兵調查分遣隊就設在憲兵隊內。組長陳0良少校(調查第二隊)隨即帶著我離開憲兵隊，在附近走進一家餐廳，赫然發現有兩位便衣人士等候著，我就發現刑事調查班同學龔0群上尉（調查第四隊），另一位經介紹是駐山外調查官李0萍中尉（調查第五隊），名義上是歡迎刯歡送餐會，同時作任務提示簡報。
: k- X8 B  i+ j7 u從組長簡報中得知，原來民國47年中共823砲戰挫敗後，曾揚言10年後將再犯金門，情報顯示中共武漢軍區部隊南移，所以金門全島正處於全面演習備戰中；這時我終於明白，就算龔姓同學刑調班畢業就派金門，怎麼算都還不滿一年任期時間，居然以家庭因素請求提早回台，這是司令部要我限時到金門報到的原因，原來怕死是主要原因，我心裡明白卻不好說破，既然人都到金門也沒什麼好抱怨的，何況還有一段同學情誼。
' V: [% s/ n# }' }午餐過後由憲兵隊支援吉普車，組長領著我和龔上尉直奔沙美，在沙美憲兵隊二樓寢室內監督移交後逕行離去；事實上移交物件非常簡單，除了一把點38手槍、100發子彈及床褥被單外，其他連文卷、資料都沒有交代，當場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，返正一切從頭開始吧。
移交完成後，龔上尉帶著我開始逐戶介紹地方士紳，接下來兩天不間斷的迎新送舊酬宴，並沒有感覺到戰地緊張氣氛。8月22日龔上尉離金返台歸建，我開始了為期一年的戰地生活。

報告副座：
& U) I. L  d6 u' c, Q) G依您的經歷，戰場監察是否跳過金防部，直接對司令部負責?若有不法情事，是由司令部指揮辦理?還是要會同金防部辦理?

報告：
當年還是單打雙不打的日子，在士校時班長說：有的榴彈會咻的一聲，鑽到地下，宣傳彈不爆炸，讓大家緊張十足。
小弟未曾到過金馬前線，分發金門軍中憲兵的同學，到憲訓中心三講班一起。
& K' {; q" y8 C; N+ e- Z2 C同學說：偶爾休完假在回部隊路上，會遇到不爆炸的宣傳彈砲擊，三角點落地，會像在追人。
一次部隊晚點名，宣傳彈打到臉盆架。
一次他們連長起床到浴室盥洗，一顆宣傳彈掉到連長床上。

戰場監察在金門平時有點類似反情報對任務，對上校級以上軍官營外行為監察，直接報憲兵司令部彙整呈層峰參考，對民間不法活動資料送金防部參考運用，分送憲令部備查；戰時在戰場上對遲滯不前有潛逃之虞官兵，經戰場監察認定後由原部隊當場槍決，並對有影響戰局當地居民，指揮憲警直接集中管理。

報告副座：
小弟服役時業管參三，您說的「戰時在戰場上對遲滯不前有潛逃之虞官兵，經戰場監察認定後由原部隊當場槍決」，後來改為「戰場督戰隊」，由各師憲兵連及獨立旅憲兵排負責，有無與政戰或軍法人員編組就不是很肯定。但散兵查緝、難民管制、敵俘收容就肯定是和師政戰部人員混編執行相關任務。印象中前述三項任務由政戰人員為主管，憲兵為副主管，本師禁閉室也是由陸軍軍官為室長，憲兵士官為副室長。

7 p+ _7 t$ y0 R, x戰場督戰任務在小弟服役期間收過陸總部 (還是憲令部?) 來文，說明取消戰場督戰任務，回歸軍法審判。雖然此舉可避免誤判，但過度保護人權，是有可能讓意志不堅的官兵起投機心態。認為反正也打不過敵軍，被移送判軍法說不定有轉圜餘地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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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這又可以做個中外觀點的比較，我軍比較注重與陣地共存亡，不成功便成仁。美軍對於戰況不立於我，殺身成仁仍無法改變戰局而被俘的戰俘就比較寬容，軍方與民間都比較強調營救戰俘回國。或許這就是民族性的不同，中華民族對於殺身成仁的觀念還是比較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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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u: L/ D( n9 f$ a! ?# K; Z[ 本帖最後由 asun 於 2011-12-6 23:55 編輯 ]

雖然沒在軍中憲兵部隊服務過，記得學校受訓軍事教材，師級攻擊、防禦作戰計畫兵力部署圖，在接敵區後方畫有一條散兵查緝線(憲兵派遣)；散兵查緝、難民管制、敵俘收容屬師旅階層任務。
戰場監察由戰區(甚至國防部)編成，成員軍法、政三、參二、參三、憲兵上校級軍官，依「戰時軍律」執行戰場監察任務。(我在74年某演習接到任命戰場監察官命令，是軍法局以總長名義下達)

3 J7 a" z& x0 I  N3 x# s[ 本帖最後由 慕愚 於 2011-12-7 08:33 編輯 ]

野戰師的戰場督戰隊.是由副師長任隊長.軍法組長為副隊長主要任務是散兵收容轉送.或是處理逃兵.二戰時的德國.脫離部隊者.身上若無行軍條.被戰地憲兵逮到.輕則送收容站.重則當場槍決.

回覆 7哨 慕愚 的帖子
- s" n7 p3 c: c* n& `原來如此，感謝副座說明。
" H5 v! _# p9 q8 e3 f7 B) @  c6 @小弟只見識到師級的戰場督戰，副座指的是戰區監察，果然趴數有差

回覆 8哨 兵哥 的帖子
報告兵哥：
小弟服役的時後，師已經沒有軍法組的編制，不過本師有一名軍團軍法官住在關東橋。進出大門無需接受本師管制，應該是住在關東橋，平常都去軍事法院上班?

歡迎參考本日「戰地生活與砲火洗禮」，也許能提供作本帖有關砲彈問題答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