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珠拾遺(十)「聯合作戰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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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刑法第八十七條;對婦女強制性交者,處死刑,前項之未遂罪,罰之。而第六十一條中也規定,調戲婦女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(民國九十年九月二十八日修定前)。所以在那個尚未解除「戰地政務」的年代、在那個服二年役卻只能返台十天的年代、在那個「特約茶室(八三么)」剛剛走入歷史的年代。這兩條在軍法教育時不斷的被強調的法律條文,不但有效的嚇阻了我們這群在血氣暴湧、精蟲灌腦之際,卻仍不得不執戈衛稷的革命軍人,更有效的保護了「金門」島上眾多的半老徐娘與荳蔻紅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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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輪調至金的前後,早已不斷聽聞各種有關「金手臂」、「鑽石胸」的傳言;傳說有某個「金西師」的上兵,在「金城」的一家小吃店裡,自以為是店裡的常客,開完笑的摟了熟悉的女店員一把,結果為了能平安的退伍,付出了十多萬的和解金。又傳說在「山外」的一家卡拉OK裡,一個「戰車群」的下士,在轉身時不慎的撞上了老板娘,結果老板娘卻一口咬定對方是故意襲胸,所以這一撞撞掉了二十五萬的新台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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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說傳言不斷,不過就我所認識的金門百姓,不論是慕名前往而僅有數面之緣的眾多「地區性西施」,或是熟悉到幾乎就像鄰家姐妹的「山西之花」,讓我感覺到的幾乎都是一股和善的純。或許正是因為江山如此多嬌、不要說是英雄了,連狗雄也要折腰,更何況在那個連母豬和貂蟬都傻傻分不清楚的年代,有時只是為了一股不知所謂的衝動,有時只是為了一個年紀恐怕都要超出自己一倍有餘的婦人,戰爭就爆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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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C- q: P) T7 \5 C" n就在我與『白目忠』釘完孤枝的第二天,一樣的午後,一樣的獨自一人,我依憑在「北嶽廟」前的欄杆上,凝視著天空風飛雲走、些許白雲、些許陽光,眺望著大地雲罩秀峰、翠嵐高聳,一切的一切都顯的那麼的寧靜、安祥,這正是所謂的金馬前線與戰地風光啊!真是去他的令堂大人。當我正瀕臨神遊太虛、萬法皆空之際,突然彷彿在極遠極遠處,傳來了雜沓喧嘩的幹肏聲,而且聲音是越來越近,越來越明顯,緊接著一陣如同霹靂般的聲響,將我拉回了現實,「幹!緊A,恁熊輸啊,吼辣煞告A怕。(幹!快點,你們上士被「辣煞告」的打)」。" g# }6 n7 M0 k2 p, N: W) V; k'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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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@" |- x6 ~/ X* Z/ q1 N從「寨子山」往「沙美」的方向約三百多公尺外,有一座標高略低於「寨子山」的花崗岩小丘──「美人山」,山上不要說美人了,連個女人都沒有,倒是金防部砲指部在山下佈防了一個么五五加砲連──「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三九營(簡稱:美人山連。暱稱:辣煞告(垃圾狗))」。而衝突的爆發點就在「北嶽廟」前方百來公尺外,在一條灰白色馬路旁的一間灰白色建築──「山西小吃部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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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山西小吃部」是一間由空心磚砌成的長方形建築,屋頂上以藍色的塑膠浪板覆蓋,若不是大門前方那座水泥屏風上的斗大店名,從外觀上來看,不論是橫著看還是豎著看,它都只是一間整理的比較乾淨的工寮,而這間建築物本身的功用,還真的就祇是一間工寮。從阿兵哥的口中大約得知,這「山西小吃部」的營業模式就有點類似台灣鄉間的小吃部,雖然名為小吃部,不過卻不賣小吃,實際上賣的是酒,除了有一套簡單的伴唱設備外,當然還少不了一位風韻猶存、手腕靈活的老板娘。8 o6 [* x4 s8 ]3 D3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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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難怪從每天下午開始,總能在那些被合板封死的窗戶中,不斷的宣洩出吵雜的歡唱聲、鬥拳聲,而至於那位據說是嫁到台灣後仳離返金,雖然已年屆不惑但卻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,究竟是個怎麼樣的風韻猶存法,對不起!不知道。因為當我從士校結訓返金後不久,「山西小吃部」由於生意太過興隆,興隆到嚴重影響國軍幹部的正常作息與領導威信,尤其是對金東地區的許多中、高階軍官。所以防衛部下了一道禁令,嚴禁所有的官、士、兵進入「山西小吃部」,所以在我晉升上士後不久,「山西小吃部」就又變回了工寮,而那位始終與我緣慳一面的老板娘,自然也就成為我軍旅生涯中眾多的殘念之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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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將靈魂召回身軀後才驚見,在「山西小吃部」的門前正有八、九個,或身著草綠服、或穿著運動褲的阿兵哥,圍著一個滿身塵土捲曲在地似曾相識的身影不斷的「幹譙」,其中還不斷的有人偷偷的踹上幾腳,而連上聞訊趕往圍事的弟兄們,正以筆直飛快的速度,穿越過村民種植著像三角枕木且毫無甜味的西瓜田。當我正效法著古人那種泰山崩於前面不改的大將之風,安步當車、一派悠閒的前往事發現場時,只見到一群人由分而合,在一陣混亂的叫罵及推擠後,迅速的又由合而分,逐漸的形成涇渭分明的兩派,相互不斷的以國、台語雙聲帶嗆聲,而『白目忠』則早已被拖回我方的陣營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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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`' _8 d8 T0 I我獨自孤身一人的挺入了雙方陣營所自動區隔出的非戰安全區,提氣大吼了一聲「好啦!」,原本以為會有『張翼德』一喝鎮千軍的效果,想不到居然沒人理我。兩邊的人馬以三個字的國罵、五個字的加強版、七個字的精裝版不斷的互嗆(三個字的國罵:幹你娘。五個字的加強版:明確的指出攻擊的部位;幹你娘機歪。七個字的精裝版:完整的包含了主詞、動詞、受詞及形容詞;哇咧幹你娘機歪。),不過卻是沒有一個人真正的上前動手。6 v$ p: R1 R.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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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轉向右邊對著我方「辣擠康」陣營中背著三色帶的值星班長問:「到底什麼事?」,值星班長義憤填膺的向我回道:「他們一群人打上士。」,我又問道:「為什麼打上士?」,值星班長愣了一下回說:「不知道。」。緊接著我轉向左側「辣煞告」陣營,在一群口沫亂噴、嘶聲叫囂的陌生臉孔中,對著一顆在陽光下特別顯眼腦袋叫道:「芳明A!芳明A!到底是什麼事情?(『芳明A』是禁閉室的常客,他那顆閃閃發亮的三分頭,正時數天前在禁閉室結訓的紀念,由於他自稱來自「台北萬華」的一個古老角頭──「芳明館」,所以我都叫他『芳明A』。)」,在雜亂震耳的叫罵聲中,『芳明A』似乎是聽到了我的呼喊,望了我一下點頭致意後只說了一句:「隊啊!這不關你的事,你不要管。」,就又回頭去繼續他未完成的互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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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眼前這兩群瞪大著雙眼、脹紅了血管,像群張翅欲起鬥雞似的人,真不愧是重砲單位出身的菁英份子,似乎比的只是誰的火力旺、誰的嗓門足,難道這樣就可以分出勝負了。正當我努力斡旋卻又無法有效遏止雙方怒氣之時,突然間在「辣擠康」陣營的前方,如鬼魅現形、山魁出世般的躍出了一個人影,手中握著半截尖銳的暗褐色酒瓶,如龍蛇疾舞、鷹鶴迴翔般的對著「辣煞告」的陣營,左右的來回揮舞,緊接著陡然一聲大喝,彷如晴天起了個霹靂、舌間蹦出個天雷:「幹你周罵(祖母),不怕死的來啊!」,這宛如天神般出場的人物,正是我三砲的黑軍──『忠啊』。/ t) {* N* M0 a% a8 m1 z;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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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 J! H; p0 y( r# I* J8 s; o『忠啊』這個舉動剎時震懾住了所有的人,全場突然間陷入了一片的寂靜。但隨即又傳來了另一聲玻璃破裂的巨響,只見與『忠啊』只差一梯的另一位上兵『阿麥啊(阿醜)』,手中握著一小截破瓶頸,虎口上還沁出點點的血絲,一臉尷尬的望著我們。原來『阿麥啊』看見『忠啊』勇猛的舉動,立即有樣學樣的掄起了牆角的另一只空瓶,使勁的往牆上奮力一砸,也不知道是使力的角度不對、還是挑到了特別易碎的酒瓶,結果酒瓶整個從瓶頸爆裂,只剩下他手中那截拿也不是、丟也不對的一小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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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『阿麥啊』那付窘困的呆樣,原本青筋爆漲、面目猙獰的兩方人馬,臉上都不禁的添上了些許柔和的線條,甚至於在「辣擠康」的陣營裡,早已經有人忍不住的啐道:「幹!『阿麥啊』你是在耍寶啊。」。我趁此時壓下了『忠啊』仍平舉而僵硬的手,順勢將他推回「辣擠康」的人群中,對著『阿麥啊』說:「『阿麥啊』你和『忠啊』先帶上士回去。」,隨即轉身向『芳明A』招了招手問道:「到底是怎樣了?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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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@0 i% z( @# m( R- x『芳明A』餘怒未消的對著我說:「隊啊!你不知道,本來我們幾個人放假,想說來這邊喝個酒、唱個歌,誰知道你們那個上士一進來看到我們就機機歪歪的講一些五四三的,大家看他有一點醉又都是砲指部的,本來是不想理他的,結果他卻越來越「沒糙沒小」。後來我們跟老板娘講話,他居然想打人還「含寇」,所以才會打起來,不信你問老板娘。」。這個過程怎麼聽,這場禍事好像都是『白目忠』惹出來的。我拍了拍『芳明A』對著兩邊的人說道:「好了!好了!沒事了,誤會一場。已後有什麼事用說的就好了,大家都是來當兵的,平安退伍最重要。」,終於壁壘分明的兩方開始漸漸的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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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後『芳明A』拉著我說:「隊啊!你什麼時候回來的,要不要進來喝一杯?」,「不要啦!我才剛回連上,你就想要害我黑到底喔。」,當我正跟『芳明A』啦咧的時候,居然已有許多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:「幹!港梯的,你那麼涼喔,有好康的也不會叫一下。」、「好啊!好啊!下次約一約一起喝一杯。」。靠!原本劍拔弩張、你死我活的兩方,才一轉眼的功夫,居然就你儂我儂的互訴起衷情來了,那誰能告訴我,剛才那一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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唉!部隊果然是社會的縮影,既沒有永遠的敵人,也不會有永遠的朋友,有的只是永遠的莫名其妙與莫可奈何。 |